極地超馬好手陳彥博不只身兼運動員、演說家和作者等多重身分,更當起電影主角。在5月31日即將上映的紀錄片電影《出發》中,全片剪輯陳彥博10年來參賽與訓練的影像紀錄,並耗資六千萬台幣,由黃茂森導演帶領劇組飛越各大極地拍攝,完整記錄陳彥博在勇奪全球四大極地超馬總冠軍的熱血奮鬥之路。運動星球專訪陳彥博與黃茂森導演,揭開訓練、賽事和影片攝製過程中不為人知的一面。
《出發》是由知名MV與廣告導演黃茂森(以下簡稱瓜導),整理陳彥博從接觸超級馬拉松起,十年來錄製的珍貴影像紀錄,並帶領劇組飛越智利、阿根廷、南極半島、阿拉斯加、北冰洋等地,前後花費近半年拍攝、近2年製作而成。
全片隨著陳彥博的腳步,能欣賞非洲撒哈拉沙漠、中國戈壁沙漠、智利阿他加馬沙漠以及南極之美;情緒更隨著陳彥博不斷跌倒、腳底起水泡、指甲剝落流血、熱衰竭等諸多困難下,體會世界冠軍背後的艱辛和堅持,以及他與父母間的催淚情感、與競爭對手兼夥伴之間相互扶持的友誼。
預告片中,陳彥博在戈壁沙漠抱著瑞士戰友哭叫「我不想輸!」,大家可能會覺得「這大男孩怎麼一直哭」,但陳彥博坦言「眼淚對我來說是最真實的,如果在一場比賽中完全沒有任何情緒、喜悅,那麼你對這場比賽已完全不熱愛了。」
陳彥博回憶起每次到終點線前,不管名次是第一名或第五名,賽事最後一天他都會衝到終點,不保留任何體力,這時情緒是被放大的、最真實的。「以前賽事過程都是我自己記錄,後來有了瓜導,無論任何拍攝形式,在每一場比賽中,我的面前只有賽道,只有這條路線是專屬我、會發亮的路,其他事情是不會發亮的。所以,每次的落、哭叫都是我最真實的釋放,背後包括開心的、辛苦的、挫敗的感覺,全都釋放開來。」
瓜導則指出,這部片的畫面來自各種錄像工具,連GoPro都有,因為真實的情緒比較重要,影像品質、工具都是其次。他透露,其實這部片原本設定是劇情長片,連女主角都找來了,第一版剪輯成有點像偶像劇的劇情片,但怎麼看都不對、不真實,後來才打掉重練剪成紀錄片。「我們也曾試過不真實的演出,但就是不像、很難演。最後全片大多採真實的紀錄,連陳爸爸在終點線等兒子回來時『很厲害』的口哨,都是真的!」
陳彥博在參賽和訓練過程中遇過數不盡的困難,在片中有一一呈現,甚至有挫敗到想脫離跑步的念頭,但最後他都熬過來了。面對恐懼,陳彥博都跟自己講「過了就沒事、過了就過了」,他坦言﹕「我也會怕黑、怕跑不完,但當下會跟自己講說『如果放棄一次,下一次就八九不離十會再次放棄』。這時會透過大喊『陳彥博』來激勵自己,對我來說,我的名字代表著勇氣、堅持跟信念,透過不斷地喊出來而得到力量,是我自己的方式。」
陳彥博回顧18年運動生涯,遇到很多事曾想過要放棄,「後來我才了解,只要不危及生命或造成永久傷害,任何事都不用去避免,只要記得這件事是你愛的、有熱情的就好。」
至於在拍片時,陳彥博認為最難的是「等待」,像是等導演喊卡、等天氣(曾在智利冰川等了3天多)。「等待很累,尤其訓練時要跟劇組配合,全程一直在適應跟調整。」
拍片有多辛苦﹖陳彥博舉例﹕「有個鏡頭設定在零下四十多度的北冰洋向前跑,但冰柱太多我根本無法往前,導演在遠處又看不到冰柱,重覆拍了幾個cut,真的很崩潰!」另一次要拍攝陳彥博跌進冰河裡畫面,導演說「你跌進去多少,等於戲劇張力有多大」。跌進冰河相當冷甚至可能凍傷,問及喊卡後導演有沒有安慰﹖陳彥博笑著模仿導演﹕「這個好!這個好!」
對於導演兼出資者的瓜導而言,這部片最困難的就是「錢」,耗資六千萬有一半都是他自己掏腰包出的,從頭到尾募款沒募到半個人。他不諱言「這片子鐵定不可能回收,所以我們就做瘋一點,多一張票就是多賺!」
「後來發現有些東西要硬著來!」瓜導笑說﹕「像陳彥博參加加拿大育空700公里極地超馬,當時他年紀輕輕什麼都不知道,但『硬要』,最後還是辦到了。等他參加全球四大極地超馬賽時,已經相當專業、不只靠意志力跑完。」瓜導強調﹕「人生沒那麼美滿,有時候不得不『硬要』才會要的到,不是計劃好就可以完成。」
瓜導不諱言「這部片算是給我自己的禮物,也是我最後一支紀錄片了。」很認真地製作2-3年終於完成《出發》,瓜導希望透過陳彥博的故事影響更多人,像是交棒一樣,從媒體、朋友、觀眾,一個個感染下去。他強調「不要有錢人,要有緣人」,與其找幾個人募款,不如很多人花兩百塊進電影院看!
陳彥博則說,無論ㄧ般人或是年輕一輩的運動員,心理嚮往冒險,那就先看《出發》紀錄片,再出發去準備吧!
影片、圖片來源/陳彥博Tommy Chen臉書粉絲團
採訪撰稿/Dama
身為前海軍,陳瑞龍原本就擁有強健的體魄。2008年,他在國防大學海軍指揮參謀學院同學的邀約下,參加了ING台北國際馬拉松比賽的半馬項目。他說,那時看到主辦單位發的路線圖後,湧出了不甘心的感覺,他認為自己應該有能力跑全馬才對。於是,不服輸的他在兩個月後報名參加了全馬賽。
陳瑞龍說,在跑全馬的過程中,他經歷了從來沒有過的痛苦。跑得累到用走的,但又怕被關門,只好使勁再度起跑,在起跑的那一瞬間全身痠痛又不聽使喚,就像七、八十歲的老頭似的。然而,跑到終點、領到獎牌後所感受到的快樂,讓他上癮了。他表示,這是藉由身體上的痛苦,得到心靈上的富足;經過努力付出後所得到的收獲,比平白無故得到的禮物,更令人感到快樂。
自從愛上跑步後,陳瑞龍就把雙腳當成交通工具。之前,他在基隆任職,而家在五股,休假時,他便沿台2線從基隆經淡水到五股,花9至12小時跑70公里的路程回家。有時,他也會晚上從基隆出發,沿台2線跑到礁溪,約莫在天亮時抵達,在那裡泡完溫泉後,再坐車返回。他還曾兩度從基隆花了三天的時間跑步到台中。
陳瑞龍認為,跑步時最需要的心理素質,是耐得住痛苦和孤獨,並享受其中;還必須要沉穩,按自己的節奏前進,若一直想要超越旁人或情緒起伏不定,都很難成為成功的跑者。而他在艦艇上待十多年的經驗,已讓他擁有熬得住寂寞、刻苦耐勞的特質了。
為了把時間留給自己,陳瑞龍在2014年9月退伍,並決定在這幾年內持續跑步,希望能跑得更遠、更長,但沒有任何設限。他說,這是給自己一個夢想,並花時間努力去實踐。
2015年8月,陳瑞龍完成了長達43天的第1屆2800公里環法超級馬拉松,為全球僅有的12位完賽者之一。在跑步的過程中,他經歷了許多身心上的痛苦,但他說:「還沒有痛苦到跑不動。」想要完成比賽的強烈欲望勝過了痛苦,讓他堅持到最後。
陳瑞龍說,跑步就是跑步,也不只是跑步。跑步是件很單純、很簡單的事,但只要享受過程中的痛苦和快樂,都會是生命的養分。跑步也可以被賦予意義,像是對超馬運動來說,當自己達成某個目標後,就具有承先啟後的作用,因為他人一旦看到成功的案例,就會想要挑戰;對社會來說,也可以藉由跑步來展現意志力,給其他人一些啟發和正面影響,算是回饋社會的一種方式。例如,他參加2014年東吳大學國際超級馬拉松24小時賽時,認識了一位負責翻圈數牌的學生,那位學生看到他這麼努力,也決定參加東吳大學的百人單車環島壯遊活動,後來還決定報考研究所,就是很好的例子。
2016年3月11日,陳瑞龍更從廈門跑到北京,開啟了一場《2300公里超馬追夢之旅》:從金門一水之隔的中國大陸福建廈門島出發,經江西瑞金、景德鎮、安徽合肥、江蘇徐州、山東沛縣、德州、河北霸州,穿越武夷山、越渡長江、跑越黃淮平原,歷經38天全程約2300公里,最終於4月17日抵達北京天安門廣場,著實令人佩服。他說:「(這場挑戰)對我而言不只是跑步,更是堅韌的生命旅行(strong mind trip),以及與同行好友相互扶持鼓勵的深刻情誼,完成後所帶給我的並沒有任何的歡愉與喜悅,留下來的反而是一種失去奮鬥目標的失落感,與過程中種種筋肉無盡痛苦深刻的記憶。多年後它將會是令我最懷念的部分,也是深入人生的記憶。」
此外,跑步對陳瑞龍來說,也是充實內心的方法。他說,藉由閱讀或是行萬里路,都可以充實內心,而他選擇行萬里路,用雙眼和身體去遊歷四方。在他還沒愛上跑步之前,就經常騎腳踏車去逛菜市場,看小販們認真生活的模樣。而現在,他跑在大街小巷上,只要看到有趣的人事物就會停下來,感覺就像在進行一場生命的旅行。
像是在台2線上,草里公車站附近的柑仔店,是他固定會買飲料補給的地方,通常他也會順便坐幾分鐘,跟店老闆阿嬤聊天,有一次剛好遇到節日,阿嬤就請他吃草粿和棗子。他也曾在淡水附近,看到一名國中男孩拿著望遠鏡在觀察木星,他停下來跟男孩攀談,還進到男孩家經營的檳榔攤,看到掛滿牆壁的各種昆蟲及螃蟹標本,讓人驚豔。還有一次,他在金山遇到一名來台灣騎單車的美國男子,兩人在便利商店前喝啤酒聊天後,便各自離開;沒想到,兩人又在淡水捷運站相遇,他便邀請男子到海產店用餐。他說,這種不必勾心鬥角的淳樸純真感情,實在令人著迷。
陳瑞龍表示,只要拋開束縛去冒險,就有無限可能;沒有什麼東西是丟不掉的,有捨就有得。他希望以自己的例子,激勵大家勇於追求夢想。
撰文/洪禎璐
攝影/鄧穎謙